连蔓儿怔了一下,才明白沈六的意思。沈六是疑心沈家有人上她家打秋风,暗里递了什么话。
「六爷,没有,没人教我们什么,也没人暗示我们什么。六爷对我们怎么样,我们心裏清楚,六爷府里真正得用的人,也都看得明白。有六爷在,谁敢打我们的主意。」连蔓儿忙笑着解释道,「六爷,你别生气。这么做,也是惯例,在商言商。……六爷自然不缺这个,可我们这份心意不能少,是留着给六爷打赏下人。以后少不了麻烦他们,六爷也知道一句话,军马未动、粮草先行。」
「你们可不是商。」沈六一字一句地道。
「当然。」连蔓儿又是一怔,不过马上回过神来。刚才那句在商言商,不过是单指着这一件事。如今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,哪一户不是既有田产又有店铺的。像这样的大事,涉及到沈六这样的人,就是别人家,也得主人家亲自出面才成。
沈六从椅子上站起身,走到旁边的书案旁,慢慢地捲起衣袖。
「笔墨纸砚伺候。」沈六一边气定神闲地捲袖子,一边说道。
旁边并没有别人,只有五郎和连蔓儿,沈六那说话的语气,也不像是在支使别人。
五郎和连蔓儿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,五郎就上前铺开宣纸,连蔓儿研墨。沈六用的是上好的徽墨,随着那墨一点点研开,墨香也浅浅淡淡地瀰漫开来。
等连蔓儿研好了墨,沈六已经从笔架上挑了一隻狼毫。在桌案前站定,沈六凝神片刻,随即提起笔饱蘸浓墨,一挥而就。
那宣纸上赫然是顺德坊三个大字,丰腻雄浑,神采飞扬。
沈六写完了并没有立刻就放下笔,他扭头看了看连蔓儿。连蔓儿此刻正低头看着沈六的字,她还是第一次见沈六写字。本来以为沈六是一直习武的,又早入仕途,于文上面难免粗疏。可今天看见沈六写的这几个字,连蔓儿知道她想错了。
五郎也好,沈谦也好,沈谨也好,他们的字,比起沈六来,功底上的就有差距。而楚先生、鲁先生都是大才子,他们的书法更是上乘,足可称之为书法家。可就是这两个人,他们的字比起沈六的,也还差了几分的筋骨和气势。
连蔓儿又是惊喜,又是讚叹。与沈六走得更近,接触更多,她发现沈六的优点就更多。连蔓儿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,沈六,绝不是只有一张美丽的面孔,他也不是单靠家世才有的现在的成就。
年纪轻轻,就能够有现在的成就,沈六自然得天独厚。可是在天分之外,沈六也必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。
看着顺德坊这三个大字,连蔓儿心裏对沈六更加的敬佩和欣赏了。
灯光映照下,连蔓儿的一张小脸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融融的金光,这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柔和,一双漆黑的眼睛则更加明亮。沈六扭头看到的,就是这样一番景象。
美人如玉,而且是灵动的暖玉。
「六爷真是天纵奇才!」连蔓儿忍不住赞了一句,这一次,是真心实意,几乎是脱口而出的。
看到连蔓儿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欣喜和崇拜,沈六心中很是受用。他缓缓地放下笔,收回手的时候,差一点碰到连蔓儿的头。
看着连蔓儿的包包头,沈六的手张了张,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,摸了过去。
连蔓儿还在看沈六写的字,对此毫无哈觉。倒是沈六,距离连蔓儿的包包头还差那么一点的时候,他终于回过神来。
五郎这个时候,正好抬起头,敬佩地看向沈六。
沈六收回手,放下捲起的衣袖。
「六爷,这是送我们的牌匾?」五郎就问沈六道。
连蔓儿也抬起头来,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沈六。
沈六点了点头。
五郎和连蔓儿都喜出望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