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年，就这么过去了，林琦看着小姑娘笑着进了手术室，靠着雪白的墙壁一脸茫然。

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，为了让妹妹好过一点，拼尽全力也抵不过霍祁轻飘飘的一句话。

想着，林琦又想到了离开前那晚的霍祁。

隔着镜子，身后是不断喷出热水的花洒，热气糊上了镜子，凝聚成水滴逐渐滑落下去，通过一条条水痕，映出霍祁冷漠低头看着自己，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。

林琦知道他是在通过自己看霍黎。

霍黎长得像他妈，林琦长得也像她，两人在眉眼间有很多相似之处，再经过之前霍祁那么一折腾，本来的三分像，变成了五六分像。

林琦突然想尝尝香烟是不是真的可以缓解压力，可他从不抽烟，身上没有带，而且霍祁不喜欢，自己拿了钱，自然不能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情。

毕竟霍黎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学生，家里管得严，不可能沾染香烟这种东西。

霍黎啊。

林琦笑了笑，十六七岁的年纪，刚刚高三呢，正是青春活力四射的时光。

也是……也是他遇到霍祁的年纪。

那年高三，霍祁是整个学校最耀眼的转学生，林琦羡慕他的肆意张扬和潇洒自在，只是那些羡慕不知何时慢慢就变了意思，还被霍祁察觉，然后便强势插入自己的人生。

想到那点霍祁压根不在意，施舍一般的温柔，林琦抿了下唇，不让自己再想下去。

那点像是从玻璃渣里面抠出来的温柔，是他这十一年里藏在心里最好的糖果，每次都逼着自己不往下想，不去探究包裹在糖果外面的是什么，这样它才是糖，是甜的。

如今，那颗糖果，被霍祁摔在了地上，还碾碎了个彻底，并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，亲口告诉自己，那颗被他保护起来的糖果，里面藏的也是毒药。

还是他亲手包进去的。

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？

怎么就那么残忍！

林琦擦了擦眼角，留下一抹红，侧头看着红色的灯，犹豫了一下，掏出手机看着霍祁的电话，手指放在上面好一会才点下去。

手机响了几秒，然后就被挂断了。

看着挂断页面，林琦半天没动，妹妹在里面做手术，他想找个人说说话，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。

刚刚那通电话，已经用完了体内储存的所有勇气，这会再也没有力气点下去。

霍祁能帮他就足够了，他怎么能奢求更多呢？

林琦笑的比哭还难看，将手机收起来站在窗子边，看着不远处大马路上人来车往，直到天黑听到手术室的动静才回神。

“医生，我妹妹怎么样了？”

“手术比较成功，接下来要观察一段时间，看看排异情况。”

林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，听到手术成功，心放下了大半，至于排异情况，这个就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
看着小姑娘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被推进重症病房，隔着玻璃看着连接在她身上的管子仪器，林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。这么多年压在他背上的大山，仿佛瞬间空了，总觉得有些不适应，不习惯。

正出神，手机响了。

林琦看了一眼，接通了：“三爷。”

“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？”

林琦听着那边隐隐的音乐声，还有人在玩骰子，应该是在酒吧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我妹妹做完手术了，想跟您道个谢。”

那边沉默了好一会，林琦听到旁边有个小男孩的声音，充满青春活力，一听就是那种阳光的男孩。

“三爷，喝酒吗？”

“宝贝儿倒的我就喝。”

即使隔着手机，林琦也能听出霍祁语气里的笑，旁边那人应了一声，没一会他就听到了离得极近的亲吻的水声。

“唔……三爷，好喝吗？”

“宝贝儿亲口喂的，怎么会不好喝呢。”

林琦再听不下去，挂断电话，低头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，映出自己想哭又想笑的表情，捏了捏脸颊。

“林琦，他怎么玩都跟你没关系，你管不着的，管不着的……。”你只是霍祁包养的众多情人之一，管不着他和今天和谁睡，管好自己就可以了。

林琦在病房外守了一夜，第二天医生检查完，说情况还不错，不过没那么快醒过来，想了想，决定先回去洗漱一下。

刚推开门，林琦就愣住了，看着满地的衣服裤子，一扭头，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赤裸人影就这么躺在沙发上。

其中纤细一些的男子，脚腕上还挂着白色的内裤，浑身满是斑斑点点的吻痕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

霍祁睁开眼看了他一样，起身赤着身体弯腰从地上的裤子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，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，抬了下下巴：“帮我点火。”

林琦顺着他的视线看，自己手边的鞋柜上放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，上面是个浮雕的麋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