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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云思每日的行程都有人上报,琐碎到吃了什么,见了什么人,事无巨细。凌霄不急着见他。就像熬鹰,一点点消磨心气,不需多久,他总会明白除了顺从他的命令,如豢养的雀鸟乖巧地停落在掌心,没有别的选择。

前尘旧友今朝新交皆流散,除了自己,他身边不需要再有其他人。

晏云思心绪郁郁,旧疾未好,又染新病,已是存了死志。

侍从按例来报时凌霄正在检查太子的功课。

太子年纪尚小,对这个父亲既惧且爱,凌霄素日待他冷淡,难得有今日的父子温存,一点也不敢马虎,坐在凌霄腿上指着开蒙的书册一字一字读得认真。

凌霄耐心地回答他不理解的词句,又要看他的字,凌启终于松下一口气,满心欢喜便要去拿自己前几日练的书法。恰此时有人前来禀报,凌启听到他口中那人的名字,便知道父亲不会看自己的字了。

他是父亲唯一的孩子,但是他的父亲不喜欢他。

凌启乖巧地站到一旁,声音恭敬而稚嫩:“儿臣恭送父皇。”

凌霄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。

江家人跋扈惯了,凌启却显得过分柔软,战火中降生的孩子,反而像是桃花瓣上的露珠。

“今天书上不懂之处,明日朕再检查你要一一解来。”凌霄走前多抛下一句话。

小孩子抑制不住的雀跃:“是!”

他走得迅速,凌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,笑容却渐渐融化,侍从要请他休息,凌启忽而问道:“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,对吗?”

明珠道:“是的,殿下。”

“皇帝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?”

“是的。”明珠犹豫了一下。

“父亲都喜欢自己的孩子,父皇不喜欢我。等我做了皇帝,我也可以不再喜欢他了,是不是?”

明珠急忙捂住他的嘴:“殿下,不要乱说话。”

凌启的眼睛明澈澄净,唯独有些过早的落寞。

凌霄派来的人走路很轻,像是鬼魅,不闻脚步声,飘忽到了身前。这是要很深厚的功夫才能控制自己的气息和行动的力度。

他手上举着刻有精致花纹的檀木托盘,黄色绸布覆盖其上,恭恭敬敬地呈递给晏云思。

晏云思一手撑在桌面上,体态消瘦,目光空茫,视线落在托盘一瞬便移开,“我无福消受陛下恩赐,您请回吧。”

那人道:“陛下之命,在下不敢忤逆。”

晏云思嘲道:“忤逆了又如何,杀了你还是杀了我?你是他的人,杀了你与我又有何干。”

那人道:“在下这颗人头尚不足惜。陛下道,盘中之物可解大人心结,大人何不看上一眼。”

他又将托盘举高一些。

晏云思抬手想要解开绸布,紧闭的门窗忽挤入一丝寒风,不过令桌上的书页轻轻翻动些微,冰冷的触感却似水汽黏在身上。

绸布是柔软细腻的,只见之下是一张碧瓷碟,其上赫然一只人耳,血迹斑斑触目惊心。

晏云思瞳孔骤缩,刹那间遍体生寒,抑制不住地一阵反胃,险些吐了出来。

“这是——!”

那人恭敬道:“陛下说,您明白的。看了不该看的,眼睛便该挖出来,听了不该听的,耳朵便该割下来。”

这是姜华的耳朵!

他再忍不住扶着桌沿呕吐,只是胃里没有东西,不住地干呕也吐不出什么,倒逼得胃酸反灌,胸腔一阵剧烈的烧灼感。

晴空碧澈,万里无云,白日长久照耀终于有几分烧灼感。偶有隼鸟尖啸,羽翼划过天幕,轨迹自由而流畅。

连苏送在正元殿与凌霄议事的几名臣子出宫,方跨出殿门便见跪在台阶之下的人摇摇欲坠,仔细看去身子微微地颤抖,已到了极限。

同行的几人目不斜视,只当作没这个人在,不约而同快步离开了这里。

连苏回到殿内,旋即又出来走到他面前:“晏大人,劳您久等了,陛下有请。”

跪了近两个时辰,膝盖早已痛得麻木,双腿使不上力,一下跌倒在地上,挣扎了数下才站起来,说不出的狼狈。

宫殿幽深,白亮日光将影子长长地自身后铺在地上,往里走,又一寸寸地被消解。

连苏又在耳边提醒:“晏大人,外头的衣裳啊靴子都沾污带垢的,小心冲撞了陛下威仪。”

晏云思明白他的意思,再次跪在地上,一寸寸艰难地膝行。

凌霄坐在龙椅上,从容地看到温驯地自投罗网扎入囚笼。

他穿的是那天凌霄赐给他的衣裳,这是他无声的讨好,凌霄很享受这种心照不宣的取悦。

他柔顺地伏在地上,华衣迤逦散落于地,隐约露出一片玉白脖颈。

晏云思只能看到玄黑纹金的衣摆,一针一线都彰显着面前这个人至高无上的尊贵。

“听话吗?”他声音散漫。

晏云思道:“唯君命是从。”

上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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