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鸣蒂
与伏兆和隽羽的谈话跟千江阔说了一遍:“若广元公主府仅有一位姓妊的翊卫,那她说的那位妊将军,应该就是我母亲。”
千江阔对此倒不意外,她低头抿了一口茶,把身子往旁边凭几上一靠,思索起来:“先前那位姜嬷嬷说过妊尚宫的女儿去得早,想来她带你进宫见伏兆那年,你母亲已故去了,方才昙烛话中也说这位妊将军二十年前就不在了,算算时间倒对得上,看来她是在广元公主失势前出了什么意外,明日我们见了住持,说不定也能问出些前尘往事。”
说完这话,见妊婋默默不言,千江阔又坐起身来,用她那双弯月眼关切地看向妊婋:“先前你没跟大家提起夜里进宫的事,是不想与伏兆这边的人和事牵扯过深么?怕自己回去面临什么立场问题?”
妊婋也捧着茶盏看回千江阔,她同灵极真人的这位三徒儿相识较晚,比起千光照的从容弛然、千渊海的沉潜刚克以及千山远的温厚稳重,这位热诚的三师姊大抵是好奇心最重的,只是不论大小事在她这里都好似一叶扁舟,弄清了底里后便任其自流,妊婋倒是不担心她会因身世对自己有什么成见。
“不想牵扯过深,确实有一点吧。”妊婋低头想了想,“我其实不想像伏兆那样过于执着从前的事,毕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,但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要探究一番,看看自己当初是如何落得流浪荒野的,也想看看生我养我的人都曾经走过了哪些弯路,或许可以由我来修正。”
她说完停顿片刻,喝了一口茶,又抬头看向千江阔:“至于立场问题嘛,我从没有因为这些事有过什么动摇,其她人知道这些事后将会如何看我,那就是咱们回到洛京以后的事了,到那时我自有话说。”
千江阔听完笑着拿起茶盏同她手里的碰了一下,发出清脆的撞击声:“你能这样想得开就很好,洛京如今多少做了府君坊君的人,也还曾跟旧朝有着不浅的瓜葛哩,咱们本来也从不以出身论立场,不说你建国前后的战绩,仅此行出使多地为我国开创的局面已是衾影无惭,何惧人疑!”
她二人坐在客院堂中聊至更深夜静,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,堂屋中四溢的茶香被廊下弥漫的雨气冲淡。
这雨自二更时分起,竟下了一整夜,至天明时仍未停歇,时大时小,时重时轻。
“这可真是,一场秋雨一场寒呐。”
妊婋晨起洗漱毕推开房门时,住在她对门的千江阔正在廊下站桩,见妊婋披了件屋中备下的大氅,千江阔站起来笑着向她感慨了一句。
她们自暮春从长安出来,为路上行走轻便,包袱里只带了几件换洗的春夏衣衫,昨日雨后进山又赶上这一夜连霖,清早起来寒意更甚,转眼间秋意已漫上全身。
这时客院大门轻响了几声,千江阔披上蓑衣戴了斗笠走去开门,见门外是来给她们送斋饭的两位沙弥尼,说她们早课已散,斋堂里也收了饭,昙烛见她二人一直没出客院,便叫她们送了斋饭来。
妊婋这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,因下雨阴天没看出辰光,还要劳烦沙弥尼来给她们送斋饭,遂忙在廊下接过食盒道谢。
那两个沙弥尼笑了笑,又说住持长老请她们用过早斋后到她禅房叙话,妊婋和千江阔应下后,送了她们出门,才回身到堂屋里吃了斋饭,各自穿戴蓑衣斗笠走出客院,往后面禅房走来拜见住持观圣师太。
铁女寺占地宽广,她们先在佛殿外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昙烛,随后跟着昙烛绕过层层佛殿,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边,从竹林间小径走进去,约百步开外是一片僻静的禅院。
住持的禅院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,似乎只是随意坐落在竹林中,看上去不大起眼。
妊婋和千江阔跟随昙烛进了院子,只见有两个沙弥尼正在东禅房外廊下坐着看雨,见她们来了忙都站起身迎上来说住持在东禅房里等她们呢。